這些年，你教會我的事2007/11/27|作者：地兒/文 張小娟/圖我沉靜半晌。一顆嬌嫩的銅豆，要在風雨晴明裡，無數次翻滾，才能給人無限驚喜，一個想在坎坷人間，從無路裡走出路來的人，何嘗不是如此呢。一、相思子上學時，常常念誦一首詩：「紅豆生南國，春來發幾枝，願君多採擷，此物最相思。」於是，我不斷思量，相思子肯定是通體發紅，晶潤可愛吧。於是，在網路對聯室聊天時，我以相思子為題出了一個上聯：千翠捧出一星赤；一個老友笑答：萬古煉就斑斕體。 我說：「有沒有搞錯，相思子是紅的，何來斑斕體？」老友說：「兄弟，都紅了，還那來動人美麗的相思？」不久，他給我寄來十幾粒紅豆。果然光滑悅目，半邊紅，半邊黑，柔和地依偎在一起。像一對隔河相望的男子和淑女，紅的似火，黑的沉靜；一邊如春日的驕陽，一邊如冬天的夜空。望著美麗的相思子，我又想起了老友的話，感覺他簡直像一個哲人。我們常常渴望生活一片光明，卻不知正是生活的殘缺、遺憾和不完美，才造就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和多姿的世界；我們常常厭惡千里冰封的寒冬，飽經風霜的農夫卻欣喜到：「不冷不熱，五穀不結」。佛祖說，對於有智慧有決心的人，這個婆娑世界是最殊勝的修行道場，在這裡修行一天，其成就，勝過在天堂修行一百年，其原因，正由於婆娑世界充滿了艱辛和坎坷。因此，處身長夜難眠的冬季，我們應該有這樣的感恩心。正是冬日冰雪的嚴酷，才潔淨了世界、萬物得以休養、積蓄了能量，最終捧出了美麗的花朵和甜美的果實。二、銅豆小時候，住祖屋時，從牆角裡掏出了一包五穀。布包和許多種子都成了灰，一顆種子卻躺在灰堆裡。看著這近婚禮顧問百年的乾癟皺褶的古物，父親無限欣喜地感慨：「真是一顆銅豆啊。」父親把它種進房前的池塘裡，春風再度，它竟然悄悄地長出了尖尖的小荷和甜甜的心型綠葉。幾年後，滿塘荷花，焰焰如火。夏日向晚對坐，清風綠柳，蜻蜓蛙鼓，清香縷縷，好不暢快。長大後工作了，獨居城市，人事紛紜，疲憊不堪。回了故鄉，在荷塘旁，對著慈母哭了。父親從田地裡荷鋤歸來，見我滿面淚痕，給了我一支煙，默默地坐在那裡半晌，說：「孩子，人除死無大事，你要學學那顆睡蓮籽，只要意志不死，終究會有滿塘荷花的那一天。」挫折苦悶時，我就想起了父親的話，獨自忍淚前行。漸漸地，從一名普通醫生，變成了記者和作家。光陰漸漸在理想之樹上綴滿了綠色。嘗讀關漢卿的詞《南呂一枝花．不伏老》，「我是個蒸不爛、煮不熟、捶不扁、炒不爆、響噹噹一粒銅豌豆，我也會圍棋，會蹴踘，會打圍，會插科，會歌舞，會吹彈，會吟詩。你便是落了我牙，歪了我口，瘸了我腿，折了我手，天賜予我歹症候，尚兀自不肯休。除是閻王親自喚，神鬼自來勾，三魂歸地府，七魄喪冥幽酘酘」我沉靜半晌。一顆嬌嫩的銅豆，要在風雨晴明裡，無數次翻滾，才能給人無限驚喜，一個想在坎坷人間，從艱辛無路裡走出路來的人，何嘗不是如此呢。三、九制地黃父親總是帶著年幼的我，從河堤灌木叢裡，挖來帶露頂花的地黃，用酒、醋等一遍遍蒸、曬，要歷經九次。非常辛苦。我問他，為什麼不用普通方法製作的熟地黃呢？它們的藥性不是差不多嗎？父親把制好的給了我一點，入口如火，骨節溫煦，品嚐普通的一制熟地黃，卻平淡如水。父親說，古名醫要求九制，是有道理的吧。不多蒸蒸澎湖民宿曬曬，它們是不能作大用的。年輕時，曾經數次為逝去的愛而傷心欲死，後來，這種折磨又不期而至。我只是平淡地抽了一支煙，看她一眼，就走了。她很驚訝，追問我是不是心裡根本沒有她。我說，我是父親手頭九蒸九曬的地黃，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。生活中，沒有人喜歡痛苦，但一個人，也只有經歷無數次痛苦，才能懂得生活的真諦，平靜地對待痛苦，超越痛苦的羈絆，不斷沿著既定的方向前行，成為可大用的精品。 四、早柿子祖屋院裡有一棵柿子樹，柿子早就紅了，我們這些頑童爬高往上攀，摘下來，迫不及待地吮吸它紅鼕鼕的蜜汁。沒有到霜降，就央告父母把它們採摘下來，放在窖裡，燻一燻，取出來趕快吃。離開家鄉上學第一年，春節回了家。父親拿出幾粒碩大的柿子，犒賞我。柿子味極美。我驚訝地問父親，那裡來的這麼大，這麼好的仙物？父親呵呵笑了，說，就是那棵柿子樹上結的。過去，你們嘴急，總等不到它們霜降後成熟，今年你們不在家，我就讓它們自由的長，長得如拳頭般大，黃皮紅心，人見人誇呢！父親的話，讓我若有所思。後來，入世既深，終於明白了，你要想成為不平凡的人物，就要忍住心頭的寂寞和慾望，等待理想和才智充分成熟。曾這樣勸慰一個一心想早點到社會上發展的小兄弟，他聽了，繼續求學，從專科生成長為國內經濟領域的教授，前不久，見了我，稱謝不已。我說，沒什麼，我也正在努力成長自己的柿子呢。五、甜果一位鄰居患了糖尿病，勸他不要吃甜水果。時間長了，他漸漸放鬆忘了警惕，一貫喜歡水果的他總是偷偷食用。由於血糖沒有控制好，很快出現了併發症，雙足壞死，截肢了。水果富含營養，也很有味情趣用品道，但對於一些人，它無疑是一種慢性毒藥。人世間，由殺盜淫妄而博得暫時慾望滿足的甜蜜，如一夜情、抽大麻、嫖娼等等，像甜果，吃起來很欣快，卻不知道，因此造成的無邊苦楚正在等待他的到來。佛陀說，刀口舔蜜，忽然舌斷。堪為悲慧之音。六、一包蜜家裡闢了一畝地，種起了甜瓜。甜瓜成熟時，我專揀大的吃。父親卻專找歪把、坑凹小的吃。有一次，父親遞給了我一個，說：「嚐嚐怎麼樣？」我不情願地吃了。卻有了出人意料的驚喜。它無比的甘甜瞬間滾過我的口腔，勝過了我曾吃過的所有甜瓜。父親說：「你們沒有經驗，歪瓜趔棗是最甜的東西了。有人叫它『一包蜜。』呵呵，小傻瓜。」我們常常忽略那些不起眼的人物和醜陋的東西，卻不知道，這些其貌不揚的人和物中，或許就隱藏著令人驚訝的「一包蜜」你抱著傲慢的態度，最終遺憾的只能是自己。七、吃甘蔗姐姐吃甘蔗時，常從頭到根，一節節吃。哥哥卻相反，吃著吃著，就沒了味道。甘蔗的頭是微酸的，根卻異常甜。精明的人，辛苦一天下來，就先從微酸的地方吃，愈吃愈甜，最終連世界都被薰染得無比甜美。而草率、隨性的人，往往先揀最甜的吃，愈吃愈倒味，把情緒都弄壞了。人生猶如甘蔗，年輕時讀書，賺錢工作是無比辛苦的事情，但它能給你帶來愈來愈甜的至味；早戀、翹課、盡情玩耍是甜蜜的事情，但它帶來的卻是愈痛苦乏味的人生，猶如倒吃的甘蔗。道理或許都懂，但面對甜和酸的對比，落實如何吃法時，卻是考驗一個人勇氣和智慧的試金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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